| 八月,萍笑,桂香,金钱及第。 八月,修牡丹,芟芍药,菊加土,兰换盆。 八月,丹枫醉林,香稻舂玉,金粟垂颖,翠荚吐英……橙黄桔绿,正是一年佳景候。 八月十五枣落竿儿。 中秋近了,天气爽了,心情也朗了。勤劳的枣乡人经历了“要吃枣,打步曲”、“谷雨枣发芽”、“芒种枣开甲”、“五月端午枣塞鼻儿”、“七月十五枣红圈儿”之后,终于盼来了“八月十五枣落竿儿”这激动人心的丰收一刻。 “开竿儿打枣儿喽!” 数百里枣林顿时沸腾起来。“持畚提筐越短篱,儿童爬上最高枝。玲珑巧运千斤臂,摇落晶红一树诗。”(金紫衡《落枣》)一树诗,千树情,亿万树便是欢欣的海洋。“嘭嘭嘭,嘭嘭嘭,到处是打枣的声音。那枣儿就像一阵阵红雨,哗哗地往下落……”(李子,《金丝枣赋》) 红雨,多形象贴切的比喻!吟花弄月的诗人只晓得把飘落的桃花拟成红雨,如唐朝李贺《将进酒》:“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宁代晁端礼《水龙吟》词桃花:“惆怅如红雨,风不定,五更天气。”他们笔下的枣儿,不叫“红雨”,叫“红皱”。如韩愈、孟郊的《城南联句》:“红皱晒檐瓦,黄团系门衡”;又如宋朝郭祥正的《泳枣》:“黑腰虚羡尔,红皱岂为然”,范成大诗“紫烂山梨红皱枣”;可那是晒过的干枣。也有人把鲜枣比拟作“红玉”,如王安石《赋枣》诗“风苞堕朱缯,日颗皱红玉”;黄庭坚诗句“日颗曝干红玉软”。一个亲手挥竿打枣儿的诗人,他的灵感之弦上,一个个圆圆亮亮的乐符在舞在跳,少女脸颊般红润,少妇乳房般饱满。他即便再笨,也不会把它们比作干瘪起皱的老太婆的。 只有枣乡的诗人,才会有“红雨”这样气势恢宏、能滋润读者心田的绝妙好辞。除却李子先生的散文,王中和先生特意将咏枣组诗以“红雨集”命名,《红雨》即为其中的一章: 湛紫的葡萄成熟了, 慢慢用刀裁; 金黄的鸭梨成熟了, 轻轻下手摘; 唯有通红的小枣成熟了, 一阵竿子打下来; 不公平,忍悲哀, 欢蹦乱跳, 投入大地母亲怀。 莫非你为生活添了蜜, 红雨热泪, 才降得这般好痛快? 欢快的人们在打落阵阵枣雨的同时,不知不觉也打落了若干的枣语。如“皮猴子(一种民间传说的搬运神动物)不离酸枣儿树”,用来形容顽童贪恋某件事物,或跟屁虫儿似的缠磨大人,那么传神;“扳着柳树要枣儿吃”(或作“板着梨树够枣儿吃”),比喻缘木求鱼式的不切实际的要求,何等贴切;“猴手里还能掉出枣儿来”,多半是对抠门儿精、吝啬鬼的有感而发;“吃枣儿的不怕刺儿”,则为某行业中人不怕此行特有困难的无畏宣言;“值不仨瓜俩枣儿”的东西,当然微不足道;“三年吃枣儿,五年吐核儿”的家伙,一定办事拖拉。眼光差得不行,难免“一簸箩枣里挑了个‘虫壳郎’(招了虫子的枣儿)”;说话絮叨不清,仿佛“没枣的瞎粘糕蒸(争)不出个头儿来”。钻营枣业的行家里手,人送外号“枣虫子”不怎端正的面庞长相,大都叫做“歪瓜劣枣”。乐天派们常说:“别为青枣去操心,到了时候自然红”,禁不住诱惑的,“给俩甜枣儿,就不知属吗的”;而喜欢勾勾搭搭的人,据说最“爱吃枣儿汤”。弯起食指或中指,敲人家脑壳,别的地方叫什么“凿爆栗”,枣乡人却一边凿,一边笑嘻嘻地说:“来个枣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