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里,我料理父亲的丧事,便回到了单位,忙着我份内的事.夜深人静,我展转难眠,耳边似乎响起老父亲临终的叮嘱:我走了,你可要多多回家看看母亲啊!我被思维盘绕着大脑,突然映现也老母在目送我离家时的那孤独苍凉的身影. 老家的旧宅掩映着我少年时代栽植的树下,尽管墨绿的树叶总是富有生机,但却遮挡不去冬天下斑驳老宅的萧条.也许母亲正赶着日头,到地里忙庄稼去了,我推开虚掩的门,迎面是满堂的寂静.我习惯的走近父亲的房间,父亲正在世时睡的那张木床上擦得纤尘不染,他生前盖的那条已经洗得看不清花纹的棉被整洁地叠放在缀满补丁的毯子上,父亲生前忱的那只忱头也安针摆放地床铺的北头,一捧红枣显目地放在忱边睡者随手可取的地方. 红枣!红枣!我对这件食品的印象太深了,因为我的父亲患的胃癌,枣性情中和,可养胃保胃和胃,生前父亲时常把生枣随手放地口袋里,时不时吃上几粒,在他的生命的最后的日子里,食物无法下咽,他要吸取营养,只能用红枣和咸水敷衍活命.触景生情,我心头一热,仿佛父亲并非已经离我而去,或许老人家帮工去了,三天两日还会回来,或许老人外出走亲戚去了,说不定马上还会回来跟我喝一盅呢. 一目了然,我街道父亲床铺上这个保持原来的陈设,定是母亲精心的安排.令我不敢想象的是目不识丁的母亲竟有如此抵抗旧俗的勇气.因为我们老家的乡俗,大凡去世之人的床铺是要从家中搬出,丢弃在屋外的某一个地方,任随风吹雨淋,有至散头为止,而死者的被毯子忱头之物更是属于抛弃之列,若还是留住,便被看作不吉,如此乡俗在我老家这地方没有人有过破俗之人,可我母亲确是真的无所顾忌地做了. 我静静地目视阗父亲的遗物和那块已经摆事实放地父亲忱边好久的红枣地方,心里终于读懂了什么是人间相濡以沫的珍贵感情!我觉的,在母亲的心里,他还活着,我母亲是在抽出父亲暂时远行的空当,给他把床铺整理干净,等着他回来.我的幼年时代,父亲每年都要互上面里外的地方去挑河,而每每有了河工结束的消息,母亲就会在忙了一天的农话之后连夜从塘里挑回一缸水,把家里的床铺搭着洗干净,有如迎接贵宾一样迎接父亲.他们这样的庄户夫妻,这辈子因了生活的艰辛磕磕绊绊,生气斗嘴的事儿也时常有,但这只上口头之争.为着共同担起家庭的责任,他们选择更多的相互宽容.去年春,当父亲被确珍为胃癌之后,母亲的头发几乎白了. 在我父亲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我母亲一人肩挑着曾经由我父亲与她同担的家庭重担,还在精心地料理父亲的饮食起居,一年多的时间几乎是受了十年的风霜. 我的家乡有句俗语,满床的儿女顶不上半床夫妻.也许我这种了一辈子田的父亲母平淡相处几十年,也没有说过爱呀情呀之类的字眼,即便一个先走了,而这份本色质朴的半爱还留在另一个活着的人心间. 母亲对父亲的深爱,有放在我父亲忱边的一捧红枣就够了. |